瑞肃王崇昀提前离开了。
邵莹莹万万没有想到,干爹竟然会就这样丢下她跟阿娘两个人!
崇昀这么一走,邵莹莹如何不知,这便意味着她跟阿娘失去了能够为她们撑腰的人。
房间里,除了一个凝翠,剩下的,包括二贝勒跟世子妃在内,根本就全是王妃的人!
“我阿娘的肚子里怀着小贝勒!你们不能伤害我额娘!”
像是一只护着母兽的幼兽,邵莹莹护在白薇的面前,充满敌意地瞪着叶花燃他们。
直到这个时候,她还没有意识到,没有崇昀,白薇腹中的胎儿,只会是他们母女二人的催命符。
她满心以为,现在全王府的人都知道了她阿娘怀有身孕,就算是王妃跟小格格再容不下她阿娘还有府中的孩儿,也定然是不敢动她们的。
否则,仅仅只是王爷那一关,他们便过不去。
白薇却远没有这般乐观。
白薇市井出身,年轻时辗转在各大酒楼卖唱,什么肮脏的手段没有见过?
想要无声无息地拿掉一个未成形的孩子,太过容易了。
就算崇昀如今宠爱她又如何呢?
别说是她于崇昀,便是杨贵妃于唐明皇,“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无论世人将他们之间的感情刻画得如何刻骨又如何呢,当面临三千士兵的威胁,唐明皇不依然一尺白绫,将他心爱的女人赐死在了马怀坡下?
女人,在江山跟大业面前,从来都是不值一提。
何况,崇昀对她的感情,远没有那样深刻。
方才一走了之,岂不是便是最好的证明?
白薇的脸色远比方才还要苍白,几乎接近惨白的地步。
白薇没有求饶。
她比谁都清楚,崇昀不在,便是求饶了也没有任何用处。
她立在那里,如同风雨中飘摇的白兰,看起来那样柔弱,可房间里,除了凝翠跟邵莹莹,再无一人同情她。
想当初,白薇跟邵莹莹母女二人,不过是在酒楼卖唱的歌女,全是王爷、王妃心存良善,将她们母女二人接回府中,谁能想到,白薇便能做出此等丑事,暗中爬上了王爷的床呢?
所谓恩将仇报,不过如此。
“把那个贱种给我拉开!”
王妃发了话。
崇昀不在,王妃的两个嬷嬷便再没有顾忌。
她们沉着脸,上前,一左一右将邵莹莹给拉开。
没等她叫嚣,两个嬷嬷便一连掌掴了邵莹莹好几个巴掌。
这是在教训邵莹莹这种吃里扒外的贱骨头,更是替她们的王妃出气。
邵莹莹只要一张嘴,两个嬷嬷就一巴掌掌掴下去,打得邵莹莹嘴角全是血,眼神涣散,连声音都发不出。
白薇心如刀绞,可她眼下,也是置身难保。
于她而言,现在如何能够保全她腹中孩儿才是最为要紧之事。
倘使这个腹中孩儿有什么损伤,那她跟莹莹才是完了,真真正正地完了。
“啪——”
一声清脆地把掌声响起。
这次,却不是嬷嬷出手教训邵莹莹的动静,而是王妃亲自上了手。
那一巴掌落在白薇的脸上,绝不仅仅只是响声大,力道更是足,白薇整个人都往后跌去。
房内众人都倍觉解气。
王妃这也把这可打得太好!
就应该狠狠惩戒白薇这种白眼儿狼!
唯有世子妃吓了一跳。
她倒不是同情白薇,而是有些担心她腹中胎儿会出什么岔子。
阿玛将白薇交给了她,便是信任她,倘若白薇跟她腹中的孩子出了什么事,她不好跟阿玛交代。
好在,距离最近的丫鬟凝翠及时地扶住了她的主子,及时地扶住了主子。
世子妃微松了口气。
白薇推开了凝翠的搀扶,她手指着自己的腹部,一瞬不瞬地盯着王妃,“王妃若是还嫌不够解气,不如,就冲着民妇的肚子来!”
“好啊!好你个白薇,你以为,你肚子里怀了个孽障,这孽种便当真是你的免死金牌了吗?!”
王妃抬脚,竟是要当真往白薇腹中踹去。
白薇不闪不避,她的眼底有不甘,更有破釜沉舟的决绝。
既然今天这个孩子左右都保不住,不如就用它的性命,替她跟莹儿博出一条血路来!
她的孩子是殁于王妃之手,纵然崇昀息事宁人,她不信天下人给不了他一个说法。
大不了,鱼死网破!
“额娘,不可——”
世子妃惊呼一声,急忙拦住了王妃。
额娘脚上穿的可是花盆鞋,这一脚踹过去,不说白姨腹中胎儿,便是没有怀有身子,也决计吃不消。
王妃转过头,目光沉沉地凝视着世子妃,脸色阴郁,“世子妃,莫非,连你也要教本宫如何行事么?”
这话太重了!
“儿媳不敢。”
世子妃神色一慌,忙松却了手,跪在了地上。
世子妃不偏不倚,恰巧跪在了白薇的前头。有世子妃挡着,王妃便不再好直接揣向白薇的肚子。她走过去,弯下腰,一手揪住了白薇的衣领,将白薇从地上提了起来。
瑞肃王妃这个头衔,在赫舍里.晴岚的头上,已戴了太久。
以至于在场所有的人都险些忘了,在成为瑞肃王妃之前,赫舍里.晴岚是赫舍里将军的女儿,她是在马背上长大的女儿。
纵然这些年嫁入瑞肃王府,相夫教子,乃至武艺生疏,将门之女的气势依然还在。
赫舍里.晴岚拎起白薇,如同一头白虎,拎起一只温顺的兔子那样容易。
当然,白薇不是温顺的兔子。
她是会恩将仇报,反咬一口的狡猾狐狸。
今日,她就要揭去她脸上这一层皮,她倒要看看,没了这层皮,崇昀是不是还肯要她。
“不奥(要)!阿娘,你晃(放)开你放开我阿娘,放开我阿娘!”
因为双颊都被打肿了,邵莹莹连口齿都没有办法清晰。
她尖声喊着,可两个嬷嬷将她钳制的死死的,她的身体半点动弹不得,她发出凄厉而又绝望的喊声。
王妃拍了拍白薇那张温婉的脸蛋,“你方才不是问本宫,能不能放过你跟你腹中孩儿么?本宫现在就回答你——”
王妃松开了她,从腰间抽出一把弯刀来。
玄铁的寒光,令白薇瞳孔微缩。
“你想做什么?王妃,求求您了,放过我阿娘吧。求求您,求求您……王妃,王妃……”
忒吵了。
王妃眼底闪过一丝不耐,朝邵莹莹的方向看了一眼,其中一位嬷嬷便知晓了王妃的意思,直接用一条帕子,堵住了邵莹莹的嘴。
被堵住了嘴的邵莹莹只能发出“呜呜呜”的声响。
耳边终于再没有吵人的声音。
王妃握着手中的弯刀,笑了笑。
笑起来的王妃,同叶花燃非常地神似。
这个时候,府中众人才忽地想起,他们王妃原也是将门出身,也曾被封为草原第一美人。只不过因为生了小格格,落了病根,以致她的眉眼总是有挥之不去的阴郁,叫人不容易亲近。
如今,这一笑,便又现出昔日草原第一美人的风采来。
王妃精致的眉眼,逼近白薇,她缓缓地道,“这把刀,是我当年出嫁前,我阿玛赠予我的。他说,他日,若是有朝一日,崇昀负了你,你便只管拿这把刀给他一个教训,莫要委屈了自己……”
至此,白薇眼底终于露出惊慌的神色。
“呜呜呜呜!”
邵莹莹也反抗地愈发地激烈,奈何她的双手被钳制住,始终动弹不得。
王妃将弯刀丢到了邵莹莹的脚边,“叮”地一声,匕首被仍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王妃的话随之落在白薇的耳畔,“只要你用刀划花你自己的脸,我便饶过你跟你腹中的孽种。可好?”
白薇盯着那泛着寒光的弯刀,指尖卷起。
“怎么,下不去手?可要本王妃祝你一臂之力……”
赫舍里.云岚弯腰,捡起了地上的那把弯刀,尖锐的刀锋,抵着白薇的脸颊。
叶花燃见到这一幕,何其震撼。
难道,这便是血浓于水么?
使得额娘明明对她前世所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亦跟她采用了一样的办法来对付白薇母女?
白薇跪行着,惊恐地连连往后退。
白薇又何尝不是心知肚明,没了这美貌,就算是她成功诞下腹中胎儿又如何?
美貌便是一个女人最终极的武器。
纵然一个再柔弱的女子,只要她拥有了这项武器,只要她运用得当,她便可以搅弄风云,让男人为她所用。
这个武器并非无所不能,可一旦失了这项武器,再聪明、再温婉的女子,也决计不会有男人会瞧她一眼。
王妃一步,一步,逼近。
白薇被逼至了墙角。
孩子跟美貌,她一样都不能失去!
不得不承认,眼见这一幕,叶花燃内心不可谓不痛快。
可若是仅仅只是拿刀这么吓唬吓唬,也便罢了,倘使现在当真要化花白薇的脸,惊惶与疼痛交错,她腹中的孩子,定然保不住。
她不能让这孩子,就这么在府里没了。
倘若这孩子是因为额娘才没的,阿玛誓必对白薇心怀愧疚,同时对额娘也只会更加厌恶,这无异于将阿玛推给白薇。
白薇母女因此攀上了阿玛,攀上了瑞肃王府,这天底下,岂有如此便宜之事?
“额娘……”
叶花燃适时地出声。
王妃手握弯刀,转过头来。
素来严厉的眸子,这一次更是格外地冷冽,是在无声质问,是否连她也要忤逆她。
以往,叶花燃是一贯惧怕额娘的。
她知道额娘因为生她受了极大的罪,性情也翻身了很大的转变。在她幼时,她也曾试着同额娘亲近过,她想要告诉额娘,谢谢她生下她,她心疼额娘因为怀她时所受的一切苦难,她愿意倾尽所有去弥补,“并不太亲近。
额娘对她太过严苛,她总以为,额娘是并不如何喜爱她的。
这种印象,一直到上辈子额娘去世,也未曾扭转。
许是这具身子里住着二十多岁成熟灵魂的缘故,如今再对上盛怒中的额娘,她竟然并未产生多少害怕,她甚至完弯了弯唇,“阿玛既是将白薇跟邵莹莹母女二人交给了嫂嫂处置,白薇跟邵莹莹二人并不能在手中出什么岔子。否则嫂嫂要如何向阿玛交代,又如何在府中众人面前树立威信?退一万步说,我知道额娘心中有气,心中那股子气也是非撒出来,否则不足以节气。可撒气的方式也有许多种,额娘您说,是不是?”
说以上这番话时,叶花燃始终唇角噙笑。
赫舍里.芷晴看着眼前,不知何时已然与自己齐耳的小女儿,听着女儿这一番明显别有深意的话,很是一阵恍惚。
有一种女儿终于在自己不知晓的情况下一夜长大的惘然。
叶花燃的手,圈在额娘持刀的手腕上,“这么一通下来,想必额娘也是累了。不如,我跟二哥先扶您回房,可好?”
二贝勒临允适时地走上前,“额娘,我先扶您回房。”
世子妃亦在此时开口道,“请母妃放心,儿媳定然会给母妃一个满意的交代。”
“额娘,且信东珠一回。嗯?”
叶花燃按在额娘手腕上的手稍稍用力。
王妃神圣地注视着眼前,个头几乎要与自己齐平的女儿。
最终,她收起了手中的弯刀。
叶花燃弯了弯眉眼,“我跟二哥一起送额娘回房。”
别说是世子妃没想到,王妃会就此收手,便是白薇跟邵莹莹母女二人也决计没有想到,最后替她们解了围的人,竟然会是小格格!
两个嬷嬷也在这时候松开了邵莹莹。
谁也没想到,变故,就是在这个时候发生。
“呀!血,是血!怎么办,怎么办?夫人,夫人……您说句话话呀,您不要吓凝翠啊,夫人,夫人……”
“阿娘,阿娘——”
就在叶花燃跟临允搀扶着王妃堪堪迈出门口的功夫,只听身后传来凝翠跟邵莹莹两人惊慌失措的声音。
叶花燃转过头。
只见有凝稠的鲜血,顺着白薇的脚踝流下。
“大呼小叫些什么?还不快去请大夫来一趟?”
世子妃严厉斥责了惊慌失措的凝翠。
凝翠被世子妃那么一喊,当即回过神,只得拎着群裾,再次出去请大夫。
王妃的眼底被鲜血染红,一时间,竟怔在原地。
如果说,她没有动过要拿了那个孩子的念头,必然是假的,可她已吃斋念佛多年,骤然见到如此场面,难免有些没能反应过来。
倒是叶花燃当机立断地道,“来不及了,得去医院。产妇出血,就说明有先兆性流产的征兆。这种情况,西医会比咱们的大夫有办法,也会处理得更为迅速一些。碧鸢你去外头拦一辆车,两位嬷嬷,麻烦您将邵夫人背上,咱们必须得送人上医院去。”
人命关天。
纵然那两位执事嬷嬷恨不得白薇没了才好,可这王妃才教训了人,后头人就出了事,这其中利害关系,两位嬷嬷都是老人,自是比谁都清楚。
两人二话不说,一个蹲身,一个负责将白薇扶到另一个人的后背去,碧鸢则是快一步跑出去拦车,邵莹莹则是小跑地跟在阿娘的后头。
邵莹莹就算是再嫉恨小格格,也知道这个时候请西医却是比大夫要好,因为他们班上同学的亲戚当中,如有有产妇,但凡有条件的都会选择去医院生产,那种传统的接生的方式,早已是落后跟不科学的了。也有同学的姐姐怀孕期间见了红,大夫说做好心理准备,结果送去医院,胎儿稳住了的。
一通忙乱,人总算是顺利地送往了医院。
也不知是那孩子命硬,还是白薇命硬,总之,那个孩子最终还是保住了。
医院提出要住院观察一段时间,才能出院。
瑞肃王是将白薇连同她腹中的胎儿交给世子妃处置,可世子妃以往也没上过医院,所有一概流程,都是叶花燃出面跟医院交涉的。
二贝勒临允陪着瑞肃王府留在王府当中,并未一同前来医院。
倘若临容在场,他一定会对妹妹为何如此熟悉医院的流程而感到起疑。
医院里有邵莹莹陪着,有专业的医院跟护士陪同着,这一番焦头烂额的折腾下来,世子妃也是累极了,便同小姑子一同先行回了王府。
世子妃跟叶花燃刚回到王府,便有婢女来找,说是世子爷从军机处回来了,人就在朝晖院里头。
“嫂嫂,你先去见兄长吧。我也先回栖鸾阁了。”
“也好。”
叶花燃跟世子妃也就各自先回了自己的院子。
“格格,您怎的还这么好心呐?还送那邵夫人上医院。按奴婢说,就应该让她自生自灭才好。现在可好,邵夫人不但住进了医院,还有医生、护士专门伺候着,那孩子,定然是落不下了。”
一迈入栖鸾阁,碧鸢憋了一路的话,再忍不住,她的小脸皱成了一团,抱怨地道。
碧鸢是个话匣子,一打开,就不容易合上,“格格,您说,咱们对她们还不够好的么?那邵姑娘可好!背地里,竟是那般想咱们!想当初,邵夫人不过是酒楼卖唱的地位低下之人。全是王爷、王妃体恤她们孤儿寡母,没了照应,这才将她们接回王府。是,邵夫人对您跟王爷确是有恩,可这些年咱们对他们做的,还不够报答当初的恩情的吗?邵夫人跟邵姑娘不但不心存感激也便罢了,倒还像是在王府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她也不想想,倘时不是咱们瑞肃王府,她跟她阿娘定然还在某家酒楼卖唱,或许是长到十三四岁,就要被那有钱人给强行要了去,娶去当个填房,或者是小妾,也为未可知!日子哪有过的像今日近日这般舒坦,还有婢女、仆人伺候!
说是小时给格格磕头委屈!
可平民要给格格、贝勒磕头,那也不是咱们定的规矩啊!这可是咱们大晏自自开国以来就有的规矩。再者说了,奴婢怎么记得那莹莹姑娘也没跪几次呢?不是进府后没多久,王爷、王妃便认了她做干女儿,见到格格您也无需行礼了么?怎的到了她的嘴里,倒成了咱们只会用身份欺负她们母女二人似的!要是不喜欢咱们王府,不喜欢小格格您,那她们大可以搬出去啊!何必在这后头,搞这些不入流的手段!这般卑鄙、下作,叫人看不起!那邵夫人更是过分,竟然,竟然……要我说,就是格格您太心善了!那两人不好好整治一番,兴许还当真觉得我们瑞肃王府的人好欺侮呢。”
去了医院,出面交涉都是叶花燃。
叶花燃这会儿也有点口干舌燥。
她在桌边坐了下来,一连给自己倒了三杯茶,这才止住了。
她食指指了指自己的鼻尖,“碧鸢,你瞧瞧我。”
碧鸢歪了歪脑袋,一连茫然地道,“格格您脸上没有沾什么东西啊。”
“我当然知道我脸上没沾什么东西,我是让你瞧瞧,本格格长了一张‘以德报怨’的脸么?”
碧鸢茫然地张了张嘴。
哈?
她怎么完全没能明白格格的意思呢?
指尖放下手中的茶杯,叶花燃弯了弯唇,眼底却是划过一抹凉意,“且等着吧,这出大戏,才刚刚拉开序幕而已……”
难不成,当真以为她会让那白薇住院住到顺利诞下她所谓的弟弟妹妹来么?
呵。
梦呢。
------题外话------
明天小格格继续请小可爱们看戏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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