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皇帝扔掉宝剑,走过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太皇太后脚下,声音里没了任何的强硬,伸手搭上太皇太后的双膝,几乎是苦苦哀求“皇奶奶,孙儿求您,放了李弥吧,李弥没有任何的错,千错万错都是孙儿的错,无论如何您救李弥一命,孙儿求你了,孙儿改了,以后什么都听您的好吗?”
“傻孩子”伸手把皇帝揽进怀里,太皇太后哽咽不止“李弥自幼在宫里长成,孙儿舍不得,皇奶奶怎会舍得,可是晔儿可知,李弥为何会顶下这个罪,说到底,也是为了皇帝,皇帝怎么不明白李弥的苦心”
“皇奶奶”哽咽着,皇帝的声音充满绝望“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皇帝觉得呢”推开皇帝,太皇太后认真的看着皇帝的眼睛“皇奶奶不止一次跟你说过,一定要注意寿安亲王,他在朝中党羽门生众多,位高权重,牵一发动全身,这些年,我们祖孙在他身上吃得亏还少吗?皇帝怎么记不住呢?”
“我们除了他啊”急急的开口,皇帝跪着往前走了一步,眼睛里充满了急切,太皇太后闻言,眼睛亮了一下,那种亮度让林黎全身一震。
“皇帝不可胡说”抚上皇帝俊美的脸蛋,太皇太后轻声安慰“一切等皇帝亲政了,什么都有了”
“皇奶奶,朕什么都答应,就放了李弥吧”苦苦的低泣,皇帝满脸的哀求。
“不行”摇头中,太皇太后推开了怀里的皇帝“这件事,必须有一个交代,满朝文武,都在看,会是怎样的一个交代,皇帝已不再是孩童,理应为自己做的事儿负责”
“孙儿不允”强硬的站起身,皇帝拿起宝剑,声音悲戚“朕是皇帝,朕连自己的挚友都保护不了,朕算什么皇帝,皇奶奶今日要是杀了李弥,那朕就不再做这个皇帝,既是傀儡,做来何用”
“你、、、”太皇太后怒目圆睁,气得瑟瑟发抖,林黎在冷眼看着眼前的一切,心里几经犹豫,她要不要出面阻拦,心里更知道的是,太皇太后不可能放过这次让皇帝成长的机会,李弥,怕是救不回来了。
“拉出去压进天牢,三日后问斩”太皇太后怒极,抬起的手在瑟瑟发抖“今天皇帝若若再阻拦,就将李弥立刻打死在太和殿前”
“谁敢”没有半丝的退让,皇甫晔往跑出去,拦在李弥身前,气的眉眼通红“今天谁动了李弥朕就把江山让出去”
闻听此言,太皇太后几乎气的跌倒在地,被林黎扶住,身体抖得不成样子,气喘吁吁。
“那就让出去吧”气到发狂,太后太后对着两边摆手“把皇帝拉到一边去,把李弥压入天牢,再说一次,择日后问斩”
林黎听到这句话几乎愣在当场,这是怎样的一个朝代,皇帝的话会变得这样的微不足道,一群人几乎是拖着把皇帝拉走,皇帝在绝望的喊声中,哑了嗓子。
太皇太后瘫坐在一旁的藤椅上,单手扶着额头,泪水顺着眼角滑落,宫中一片大乱。
大雪落下,李弥在皇帝的注视中被压了下去,皇帝挣脱侍卫跑了出去,疯了一般的奔跑,风雪中一件件衣服撕扯而下,落在雪地上,不顾任何人的阻拦,伴随着漫天风雪,跑上了祭天神坛,抡起祭天斧砍断了祭天大旗,直直的撂在慌忙赶来的太皇太后脚下,笑的狰狞“皇奶奶,这个皇帝孙儿不做了,祭天旗倒,皇帝肉身落,皇帝你另选他人吧”
“你——”太皇太后看着脚下的大旗,怒火攻心,站立不稳。
风雪迎风起,洋洋洒洒在天地间飘洒,粘满了枝头房檐,占满了阶梯沟壑,双眼望去,一片白雾茫茫,像是天地间仅剩的一抹色彩。
漫天风雪中,皇帝脸上的无奈,心痛,挣扎,在四周通明的火把中尽现,那满脸是泪的模样,像是一个误入深渊的羔羊,无法脱身,亦无法前行。接着一身闷响,宫内一阵大乱。
皇帝倒了,晕倒在祭天台上,太皇太后也应声而倒,吵吵嚷嚷中,这一夜,林黎未眠,想了很多事,却也浑沌的很。
天亮时分,皇帝起了大烧,太皇太后也一病不起,早膳时分,太皇太后宫里的执事过来,林黎跟执事进入太皇太后的卧房,满室的金碧辉煌,挂着黄金帐子的宫床上,太皇太后一脸苍白的半躺着,伴着声声咳嗽,挽起的干净的花白发髻上,没有任何饰物,一如她的脸色,显得苍白之极。
“皇后来了”咳嗽两声,太皇太后由宫女扶着坐起身,招手让林黎坐在切近,怜爱的看着眼前一身凤袍的林黎“我儿,答应奶奶一件事好吗?”
闻言,林黎一愣,不自觉的抬起眼跟太皇太后对视,太皇太后见她的反映,轻启苍白的唇,笑的憔悴,爱怜的抚摸着林黎白皙的脸蛋“知道哀家为什么在众多女子中,一家看中了你吗?不是因为你的是慎卿的女儿,是因为哀家喜欢你,就是看着你亲,哀家就觉得你是哀家的孙女”
微微的低头,林黎掩盖住眼中的情绪,她知道太皇太后下一句话要说什么?无非是要自己出头,大殿外群臣的吵嚷早已掩盖不住,太皇太后现在无非是让自己出去,凭借林家的势力,平息这个事端。
无情不过帝王家。
“皇后暂且回家去吧”太皇太后满是怜爱的开口,抚着林黎的乌发“宫里现在正是不平的时候,皇后现在回去,去躲一段,等这件事平息了,皇后再回来”
“…”满是惊讶的,林黎抬起头,她想过千万种预测,唯独没有这一点。
“回去吧”满是慈爱的,太皇太后细细的看着林黎“舍不得也要舍得,知道吗?”
“…”林黎几经张嘴,看着太皇太后的眼睛,却说不出一句话,一缕花白自太皇太后的额头垂下,随着白昼的光线迎光漂浮,有一瞬间,林黎被心底漫起的酸楚淹没,不自觉的,林黎伸出手,抚平了那一丝白发,眼前的脸跟妈妈的脸在重合,她喃喃的开口。
“我想我能保护你的,我一定要保护你,不让你再生白发”这是她最想跟妈妈说的话,可惜,妈妈再也听不到了。
只是听到了的人,微闭双眼,泪水缓缓而下。
多暖心的话啊,几十年了,她苦苦撑着一个又一个朝堂,一场又一场的劫难,从来没人跟她讲过,保护啊。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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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她还是坐上了回去的车子,车子从早上开始走,因为车子较慢,又按照绕了城,所以已经走了将近一个时辰,林黎在豪华的撵车内心事重重,回来的时候,她去太和殿去见皇帝,皇帝闭门不见,当然她也不期待见他,所以领着菱儿杏儿转身出来。只是今后的路何去何从,她一时拿不定主意,身为一朝之后,她身上的这个身份,贸然出走,那后果,不堪设想,林家一门,必将受到株连。
盛京的街道繁华异常,书馆茶楼林立,红漆朱瓦,尽管已经净过街道,但仍然掩饰不了它的繁荣热闹,街道两边的店家门口挂满了红灯笼,虽然不知道年份,但是她隐隐的感觉到,应该是快过年了。
车子经过一家极其豪华的酒楼,她抬头看了那家的牌子,格外的显眼——富贵居,门口挂着两个巨大的灯笼,透着繁华喜庆。
放下窗帘,林黎若有所思的坐在车内,心事重重。
又过了一会儿轿撵应声停下,前面的遮纱红帐被掀开,白色的雪地里。跪得是黑压压的人头,为首的正是林慎卿,一身官袍官戴低着头跪在威严的门前雪地上,见纱帐掀开,率领众人磕头应声“臣,林慎卿携林家大小叩拜皇后娘娘,皇后娘娘金安千岁千岁千千岁”
在轿撵中,林黎扶着杏儿菱儿的手站起身,一身红色的华贵衣袍,头戴凤冠玉簪,金色的流苏在发饰两旁随风摇晃,一张白皙的小脸,凤眉化入髻,眉眼娟秀,朱唇轻点,迎着飘扬的雪点站起身,美的像是来自天庭的仙女。
“起身吧”开口,林黎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哽咽,或是这个身体的主人自己带的感情,让她不能控制自己。不过这种情绪很快的消除,她稳住身子,走下车,走向跪在最前面的那位老人,伸出手将他搀起。
林慎卿抬起头,林黎霎那间被震撼在当场,这个天命之年的老人,满眼的泪水,眼睛里满满的疼爱,就像是前世父亲的眼神,不舍,心疼,又充满着无奈,不自觉的林黎伸手抹掉眼下的泪水,风轻云淡的笑“父亲这是做什么,女儿不是好好的吗?”
林慎卿一愣,随即展开笑脸,扶着林黎站起身,细细的端详着他视若珍宝的女儿。
想他林慎卿此生儿女不多,夫人早逝之后,便没有再娶,膝下只有一儿一女,也就这样一个女儿,自幼视若珍宝,他捧在手心怕摔着,含在口中怕化了,当初他要女儿嫁给皇帝,本想着要一世荣华,不想着进宫一个月来,新婚被皇帝骑马撞倒,被皇帝在湖边戏弄,高烧不止,他在府中每每思及,都心如刀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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