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宛如突然走过来对皇上道:“皇上,皇后娘娘醒了!”
皇上赶紧快步回到皇后榻前,伸手握住皇后枯瘦的手。
高成向众人使了眼色,于是众人纷纷退了出去。
高成将寝殿的门掩住,在门外守着。
寝殿内只余帝后二人。
皇上道:“磬笙,朕来晚了。”
皇后的视线由模糊慢慢变得清晰,见到是皇上在她身边,惊喜过望,气若游丝地说道:“皇上”
皇上道:“你受苦了,都是朕的错。如今太医院所有的太医都来了,他们会尽全力诊治。你一定会好起来。”
皇后硬撑着身体,稍稍挣扎着挺起身子,说道:“皇上,臣妾觉得是有人在害臣妾。臣妾身体一向强健,何以短短几个月就重病至此?”
皇上道:“朕也觉得此事着实不寻常。方才朕第一眼看到你,竟然觉得你的病容恰似朕早逝的皇额娘生前的样子。”
皇后道:“一定是太后,皇上,一定是太后。”
皇上道:“太后与朕一起去了圆明园,恐怕难以把手伸的这么长。祥贵妃又在禁足,宫室外面都有人把守,实在难以将此事归在她们身上。”
皇后道:“她或许指派了别的人。”
皇上道:“你身边的人可还能相信么?”
皇后凄苦一笑,说道:“从前一直对她们的忠心深信不疑,如今看来却不是这样。只是臣妾也不知道究竟是谁。有时觉得她们俱是奸佞要谋害臣妾,有时又觉得她们服侍得体贴入微并无异心。”
皇上道:“朕留你一人在这虎狼环伺的境况里的确是朕的不是。”
皇后潸然泪下,说道:“臣妾以为此生无法活着见到皇上了”
皇上道:“不会,万万不会。今后朕将沛宜派到承乾宫来给你当掌事宫女,再把小德子也派过来,让他领了掌事太监一职。他们一个是自小伺候朕的老嬷嬷,一个是高成一手带出来的徒弟,有他们看着,想必再不会出差错。你的两个陪嫁侍女已经过了出宫之期,便放她们出宫吧。如此一来里里外外焕然一新,你的病很快就能好了。”
皇后道:“多谢皇上替臣妾安排妥当。”
皇上道:“你要快点好起来,年节转眼就到,后宫不能无人主持大局。”
皇后道:“臣妾的病怕是一时半刻好不了了,后宫琐事不能无人料理,恬妃并非可造之材,彤妃还年轻缺历练,还请皇上重新赐予静贵妃协理六宫之权吧。只是若是太后为祥贵妃求取协理六宫之权,万望皇上一定要推却。”
皇上道:“朕明白,若祥贵妃得了协理六宫之权太后就更加如虎添翼,只怕会对你不利。”
皇后道:“臣妾也愿早日康复,再与皇上看尽春日繁花。”
皇上道:“一定可以。”
这时帝后二人都听到两声叩门的声音。
高成在门外禀报道:“奴才启禀皇上、皇后娘娘,静贵妃娘娘解了禁足之后听说皇后娘娘病重特来探望。”
皇后道:“皇上,静贵妃对臣妾乃是一片关切之情,就让她进来吧。”
皇上点点头,向门外说道:“请静贵妃进来。”
门吱呀一声开了。
静贵妃的鹤氅还未来得及取下。月白色旗装分外素雅,只是风毛落了好多,似是积年旧物。
皇上道:“静欢,你来了。”
静贵妃跪下道:“臣妾叩见皇上、皇后娘娘。”
再抬头时已是梨花带雨,双眼含泪。
皇后道:“好端端的,哭什么,走过来一些。”
皇上道:“免礼平身吧,过来看看皇后。”
静贵妃起身缓缓走到皇后榻前,眼见皇后憔悴不堪的病容,再也忍耐不住,落下泪来。
皇后道:“静贵妃妹妹,你瘦了。”
静贵妃半跪下来,说道:“几个月不见,殊不知皇后娘娘竟然被迫害至此,臣妾竟然懵懂不知。”
皇后看了皇上一眼,又转而对静贵妃说:“并不是有人迫害,只是本宫染了重症,如今皇上已让太医全力救治,想来很快就能痊愈。”
皇后一只手握着静贵妃的手,另一只手握着皇上的手,对皇上道:“皇上,臣妾想求皇上一件事。”
皇上道:“皇后请讲,朕一定听从。”
皇后深吸一口气,勉强露出一丝笑容,说道:“臣妾位居中宫,又深受皇上宠爱,这些年来才会成为众矢之的。臣妾想求皇上,若是臣妾有朝一日真的无法陪伴皇上百年归老,请皇上一定要保护好静贵妃,并将詝儿交托给静贵妃亲自抚养。”
静贵妃道:“皇后娘娘千万别这么说,臣妾不敢担此重责,四阿哥乃是皇后娘娘亲生,您怎么舍得弃他而去?”
皇后将皇上和静贵妃的手交叠在一起,继续说:“但是千万不要封她为皇后。皇后之位空悬,旁人都会觉得自己有机会,若是后位上有了人,难免不被当作靶子,落得个惨淡的收场。臣妾现在想来,那些年对皇后之位的觊觎竟然是大错特错的。若有来生,臣妾必然不会为了这中宫正妻的名分耗费掉自己的一生,即便是永远作为侍妾,只要能常伴皇上左右,臣妾就心满意足了。”
皇上与静贵妃对望一眼,说道:“朕答应你,你会是朕最后一位皇后。”
皇后道:“得皇上金口玉言,臣妾就能安心了。”..
皇上道:“可是你也要答应朕,务必尽快好起来。虽然静贵妃甚是妥帖,可是詝儿毕竟是你亲生,很多事是旁人无法代替的。朕自小没了额娘,最明白想念额娘的苦。朕不想看到詝儿步朕的后尘。”
静贵妃道:“皇后娘娘,皇上说的有理。”
皇后道:“谢皇上,谢妹妹成全。”
皇上道:“皇后”
皇后道:“皇上放心,待臣妾调养几日,合宫家宴臣妾一定会出席。”
皇上道:“那些都是无关紧要的事情,最要紧的是你的身体没事。”
静贵妃道:“皇上,皇后身为国母,如今病重至此,臣妾作为妃妾责无旁贷,请求皇上准许臣妾留在承乾宫侍疾。”
皇后道:“常来就好,何必留下侍疾?如今皇上要重新赐予你协理六宫之权,你还有很多事要做,况且,寿恩和訢儿也需要你照顾。”
皇上道:“皇后说的是,今日就让朕留下来吧。”
皇后道:“那更是万万不可,皇上政务繁重,常常夜里都没有几个时辰能够安睡,又岂能如此消耗龙体?”
皇上道:“这样吧,静欢,你今日就代朕在这儿照顾皇后,明日一早朕就让沛宜过来。”
静贵妃道:“沛宜姑姑德高望重,那便再无不妥的了。”
皇后道:“皇上,如今已是寒冬,霜寒露重,雪滑难行,皇上早些回养心殿歇息吧。”
皇上抽回手,又握住皇后的双手,说道:“皇后,你好生保重,朕明日一下早朝即刻赶来看你。”
皇后道:“好,明日之臣妾必定已康复许多。”
皇上放开皇后的手,起身对静贵妃道:“静欢,今夜就辛苦你了。”
静贵妃道:“这都是臣妾应尽之责。”
皇上心中凄苦,无奈转身离去。
皇上走后,皇后与静贵妃难掩这些日子以来郁积的愁苦,相拥而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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