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满药材的车辆爆裂,溅起的火焰落在前面郑亦修押送的物资上面,和煦的清风吹拂,火蛇瞬间将物资吞没……
后面押送的士兵,不能幸免的被飞溅的火焰落在身上烧着,倒在地上打滚惨叫。
山上的黑衣人看见这一幕,惊呆了!
稻草掩盖下的药材会爆炸,他们始料未及。
眼见祸及郑亦修的物资,转瞬明白过来,他们中计了!
心中一阵后怕,不知该如何回去向季云竹交代。
“撤!”黑衣人只希望不要让郑亦修发现是他们动手脚!
郑亦修面黑如锅底,锐利的眸子抬头望向山顶,只见几道黑影一闪而过,冷声说道:“灭火!”看着越烧越烈的火焰,心里知道物资是保不住了!
目光似箭,射向叶舟他们身上。却见叶舟一个鲤鱼打挺站起身,睁圆双目看着化成灰烬的药材,扑通跪在地上,欲哭无泪:“完了!完了!小姐知晓,会要我的命!”猛然,目光一变,站起身跳着指向山顶怒骂道:“哪个龟孙子害爷爷!我们无冤无仇,何须下狠手?药材毁了,南阴的百姓怎么办?”说到后面气焰顿消,似乎想起什么来,脸色难看的说道:“是他!一定是他干的!”
郑亦修目光沉敛,叶舟的表情变幻太快,令他回不过神来。听到他后面说的人,面色阴沉的询问道:“谁?”
叶舟防备的看着郑亦修:“你问做什么?”望着被烧毁的马车,一脸心痛。
郑亦修打消心里头的怀疑,记起他加入队伍时说的话,不由想起季云竹。
是他么?
这些物资皆有姜裴提供,他亲自从北城押送而来。如今烧毁,定要上奏朝廷,他的失职不知皇上如何处置!
若是季云竹——
郑亦修面色冷沉,望着山顶眼里闪过一道冷厉的光芒。
叶舟一直观察郑亦修的变幻,心知他定是怀疑起季云竹。郑亦修出身世家,自然会有世家子弟的通病——高傲、自大。他跟着郑亦修身后押送,变相他在庇护。可季云竹与他关系亲近,却仍旧在他的庇护下对自己押送的药材动手,简直不要太不给郑亦修脸面!
而且,害得他失职,还有惩罚等着!
心里头不由得可怜郑亦修,招谁惹谁,摊上这事儿。可谁让他与季云竹是好友,小姐要对付季云竹,势必要剪除他的支脉,再将他咔嚓掉!
“可能是京城那个垄断的药商,小姐之前拿下郡王的军中的药材供给,他便处处给小姐找不痛快!这次肯定也是他!错不了!”叶舟一口咬定!
郑亦修捕捉到他口中反复提起的‘小姐’,皱眉道:“你……小姐是谁?”
叶舟脸上瞬间带笑:“你肯定知晓,她如今可威风了,被皇上亲封顺安县主!南阴的瘟疫就是她给治好!”眼睛里发亮,仿佛与有荣焉。
顺安县主——谢桥?
她救了姬瑜一命!
看着喜怒于形,毫无心机城府的叶舟,根本没有往他们挖坑设计季云竹那一方面想。
若是谢桥故意设计离间他与季云竹,必定不会派叶舟前来,断不会自报家门!
“怎么办?”叶舟苦恼的说道:“对不起,连累你了。”
郑亦修抿紧唇,此事谁人能预料?
怨谁?
怨他自己决定草率!
“回京!”郑亦修整顿好队伍,策马回京。待到驿站之时,修书一封快马加鞭送到定国将军府,一本奏折呈递龙案。
叶舟心里头过意不去,一直跟在郑亦修身后回京,快到京城的时候,兴奋的找到郑亦修说道:“小姐说此事你因我们而受到牵连,你押送的物资全由她赔了!如此,你便可以不用因为失职而受到处罚。”
郑亦修一怔。
叶舟怕他不信,将回信递给他看:“回京之后,小姐便将你的损失折合成银子赔付给你,你再自行购买粮草。”
“不必……”郑亦修话未说完,叶舟扑通跪在他的脚边,哀求道:“公子,小姐最不愿欠人人情,你不答应,她定会对我严惩不贷。你可怜可怜小的,家中上有老下有小,全等着我一个人干活给口饭吃。”
郑亦修眉头紧拧,冷声道:“男儿膝下有黄金,跪天跪地跪父母,你动辄下跪,有损男儿气概!”
“你答应了?”叶舟立即站起来,感激道:“我就知道你人好,不忍我一家老小饿死,我全家都谢谢你!”
他答应了?
郑亦修想回绝,看着他高兴手舞足蹈的模样,摇了摇头。
随他去!
——
季府
季云竹双目紧闭,斜坐在床头靠着引枕上,乌黑如墨的青丝撒了半床,侧脸的线条柔和,清隽秀逸,看不出平日里的阴柔冷郁。
石琴推门进来,恭敬的将手中的信递上来:“主子,石林的信。”
季云竹眼未睁开,散漫的问道:“事情办成了?”
石琴沉吟片刻,方才说道:“得手了。”顿了顿,满面忧色道:“药材点燃的时候爆炸,火焰坠在郑亦修的物资上,全都烧没了。”
事情办成了,却也办砸了!
得罪郑亦修!
季云竹倏然睁开眼,眼里的光芒锐利逼人。修长白皙的手伸出来,石琴将信放在他的手里。
目光沉沉地盯着手上的信,脸色愈发阴冷难看!
早在安远侯告知关于谢桥之事时起,他心中隐隐不安,总是觉得事情太过顺遂。
转念又想到,不过是销毁药材罢了,能如何中她的圈套?
可他派去的人,却是办事不利——
郑亦修……
季云竹脸颊上的肌肉抖动,终于知道谢桥的算计所在!她此番的算计,便是为了离间他与郑亦修之间的关系。
呵!
太天真了!
“将损坏的物资加倍赔偿给郑亦修,石林……自去领罚!”季云竹并未放在心上,能够用银子解决的问题,算不得问题。
石琴站着没有动,神色凝重。
“还有何事?”季云竹唇瓣略显的苍白,眉眼尽显凌厉。
石琴深吸口气:“属下第一时间得到消息,立即去处理。谢桥已经将损坏的物资赔付给郑亦修,属下以您的名义登门拜访,郑亦修却是不见。”
不见!
季云竹这才开始正视这个问题,一双眸子似寒冰碎雪一般冷冽:“我的名义,他也不见?”
“不见。”石琴觉得恐怕郑亦修对主子生间隙。
“他何时回京的?”季云竹眸子里凝聚着风暴。
“昨日。”
“也就是说,这封信在你手中至少两日。”
石琴噤声,石林怕罚,便由他周旋一番,若是化解郑亦修与主子的只见的裂痕,明白他们是中谢桥的算计,再回禀给季云竹,减轻责罚。可眼下,事态因他瞒着未曾上报,而变得严重!
“滚!”
石琴立即退出去。
季云竹面色阴沉的仿若要滴出水来,细长的眸眼里布满阴霾!
他此次败在愚蠢的属下,而非谢桥的雕虫小技!
可他却不知,谢桥并非是用赔偿所收买郑亦修。
堂堂将军府并短缺银子。
而是郑亦修恼他作为好友,却不替他设身处地而想,不为南阴百姓所想。只顾自己一己私欲,太过冷漠自私!
——
定国将军府
谢桥受沈氏的邀约,来府邸里替她查看房间可有异处。
郑亦修得知,拿着谢桥给的银票而来,想要归还。
一旁的沈氏笑道:“二弟,你便收下罢!容小姐处事大度,不喜欠人人情,你若不收下,她怕是寝食难安。你若拿在手里亦是心中难安,不若将这银子全数买了粮草运送至南阴,捐赠给百姓。”指着谢桥打趣道:“你瞧,她未能亲自给你道歉,心里都过意不去。平日里我邀请她登门,她都以有事推拒。若非想着给你道歉,我怕是请不来。”
闻言,郑亦修方才觉得妥当,看着眼前清丽秀美的谢桥,她的眸子似繁星般璀璨明亮,低垂着头道:“你救下阿瑜,我们便已经欠你人情,你不必如此客套。银票已经给了,何须亲自走一遭。”
谢桥心中冷笑,嘴上感念她的恩情,却是帮着季云竹、卫如雪呢!
不过,知晓他为人耿直。帮助卫如雪定是因为郑远修,而季云竹本就是他的好友。如今,此事一出,恐怕已经令他对季云竹生出不满。这样,联合起沈氏的作用,定能将他给拉拢。
“郑公子客气了,一码归一码。本就是我的属下办事不利,连累你,自然要道歉赔偿。”谢桥眼波流转,嘴角含笑。她不亲自上门道歉,与季云竹相比,如何突显出诚意?
沈氏满面忧愁,问起南陵之事:“你们可知道是谁做的?当真太可恨,竟不将将军府放进眼底!”
“那只是想毁我的药材罢了。”谢桥苦笑着说道。
“虽然是想要毁你的药材,但的确你们的队伍与二弟同行,明眼人就算要动手,也要顾虑三分。他们倒是毫无顾忌,害得二弟失职,皇上痛骂一番,若不是有公爹求情,只怕要革职处置!”沈氏咬紧牙根,握紧拳头,愤恨道:“若知是谁,便要将他绳之于法!生生去了两条人命!那可都是跟着二弟出生入死的人!二弟,你定会替他们讨公道罢?”
郑亦修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眉眼愈发的冷冽下来。
谢桥一怔,她倒真的不知出了人命:“若是如此,定要好好抚恤他们家人。”从袖中拿出两张银票,放在桌子上。
郑亦修抬头看着她,清冷的眉宇间沾染着少许愁绪,不由得说道:“没死,烧伤了。”
谢桥沉吟道:“明日我送两瓶药过来。”
“我替他们谢过你了。”郑亦修站起来行大礼。
谢桥闪身避开,受之有愧。
这时,下人过来通报:“二少爷,季公子求见。”
谢桥与沈氏对看一眼,沈氏起身道:“二弟有客人造访,我们便不叨扰了。”将花厅让出来给郑亦修,带着谢桥前去她制香的屋子。
四四方方的屋子里,三面都是靠墙放着木架子,上面摆放着许多的香料。浓淡的香味混合在一起,浓郁的气息冲鼻,令人头脑不适有些犯晕。
“这是我平日里制香的屋子,没有我的准许,除了身旁伺候的大丫头,其余人等未等我的准许一概不准入。”沈氏觉得应该是谢桥猜错了,府中制香的屋子断然没有给人混放害她的东西。
或许,有一些香料混合在一起相克,才会导致她不孕?
她想不出来这府上,谁会不准她有身孕。
将军府子嗣单薄,公爹与公婆只有夫君与二弟两个儿子,公爹也无兄弟姐妹。虽然公婆看不起她的出身,却也想要抱孙子,否则怎会催的这么紧?又怎么会害她?
谢桥揉了揉鼻子,四处看了看,并未闻到那日在她马车上嗅到的那股异样的气息。
难道只有马车上有异?
可这次沈氏特地用她的马车接她,马车上那股异味已经不见了。
谢桥目光在左边木架上的角落里一顿,走过去翻看,放着的是麝香,只是量很少,并不会引起不孕。
一旦麝香不在她的身边,便没有问题。
她离开的这一个月,沈氏并未曾再制香,脉象应该有所转变,可仍旧与她离开时的脉象一样。反而……出现宫寒的现象!
不应该……
谢桥看着茶壶旁放置的罐子,揭开一看,嗅到一股子药味,里面是快见底的粉末。
“我每次癸水会腹痛难忍,大夫给我开药每日里泡水喝,调理身子。”沈氏解释道。
谢桥手指挑起一点粉末,细细一嗅,赫然是大黄碾成的粉末。
此药可以通经减轻腹痛,长期或大量服用,便会导致宫寒不孕。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饮用此药?”谢桥心里猜疑可能是因为沈氏突然不用马车不进香料屋子引起暗中之人的注意,怕是知道沈氏起疑,所以将东西拿走了?
“大夫给我换了药,原来是痛的时候吃,如今天天吃。”沈氏见谢桥问的细,心里不安:“这个药有问题?”
“大约暗中之人知晓你起疑心,将东西拿走,串通大夫给你换成大黄。此药长期服用或者大量服用便会导致宫寒而不孕。”谢桥看着沈氏变了脸色,心里叹气,内宅多是非,将军府算作简单的府邸,并无妯娌与叔婶,免去利益纷争,还有人下如此狠手,不知目的为何?
男人?
并不像,郑远修也是近来与卫如雪勾搭上,卫如雪没有理由之前就害她!
“不可能,我没有用,但是也派人盯着,并没有异样!”沈氏面色发白,这个时候她宁愿谢桥判断失误,也不敢去面对真相!
想要害她的人,隐隐在她脑子里显现出来。
她不想去相信!
可有的事情不是逃避能够解决,如谢桥所言的话,她身边定然出了叛徒!
谢桥知她是个明白人,不再多言,只是写一个方子给她道:“按照方子抓药,一日吃两次,温经散寒。过半个月,我再给你诊脉。”拿起那个罐子,冷声道:“你私下里换成黄芪磨成的粉末放进去,颜色相近,若非是通医理的人辨认不出来。仍旧每日里泡茶水喝,免得令人起疑,另下昏招。”
沈氏点了点头,心里对谢桥极为感激。可想到身旁的人,沈氏眼里一冷,沉声道:“郑远修将卫如雪接进府里来,养在藏书楼那头的一座院子里,眼下并无动静,恐怕在等时机。”
郑远修以为他做的很隐秘,可却不知她早已知晓他暗中在替卫如雪周旋,想让她光明正大的回尚书府,好将她迎娶进门。
“郑远修被美色所迷,不知天高地厚。卫韫都没有办法替他女儿求情请皇上开恩,他一个小小的五品官员,又能如何?”沈氏语气冰冷,极尽鄙薄,隐忍中透着一丝恨意。
谢桥心中冷笑,卫韫不是不能,而是另有筹谋罢?
只可惜,卫如雪并不知卫韫的算计,想要回京,私自做主勾引郑远修带她回京。
恐怕,卫韫还不知她回京呢!
“你夫君一人之力不能替卫如雪周旋,何不知会卫韫呢?多一个人,岂不是多一份力?”谢桥猜想卫如雪如今无名无份藏在将军府,只怕泄露身份,待郑远修替她筹谋好,只怕她便会翻脸无情,只当郑远修是踏脚石罢!
她那样高傲的人,如何甘愿给人做妾?
卫韫得知他精心培养的女儿,早已不贞,与有妇之夫厮混在一起,想必表情会份外精彩呢!
沈氏变了脸色,告诉卫韫,卫如雪必定会嫁进将军府!
谢桥含笑道:“卫韫妹妹为人继室只因那时他身处寒门,官途艰难。如今位极人臣,自然想将丢掉的一一捡起来。比如……脸面!”若不是极为在意脸面,容阙休掉卫氏的时候,他大可将人接回去,何必受辅国公掣肘,替容誉、容霖谋实缺?
沈氏细细琢磨谢桥的话,醍醐灌顶,含笑的说道:“容小姐这番话,惊醒梦中人!”
谢桥笑而不语,向沈氏告辞。
沈氏亲自将谢桥送到府外,瞧见坐着轮椅的季云竹微微一愣,只觉得周身的气息霎时冷冽,令人心头生寒。侧头看向身旁的谢桥,只见她清泠泠的眸子里仿佛凝结了寒冰,令人望而生畏。
季云竹一眼看见谢桥,眸子里怒色翻涌,汹涌的几乎要将她席卷而去。
谢桥脸上含笑,眼底的寒冰消融,在季云竹的身前站定道:“咦,郑二公子的客人是季公子么?怎么还未进府?”望了一眼西下的太阳,轻柔的目光看着他的腿道:“傍晚风寒,季公子的身体怕是难以消受,需不需我给你引见?”
季云竹面色阴冷,搭在轮子上的手紧握着轮子,手背青筋狰狞,仿佛他捏的不是轮椅,而是谢桥的脖子。
的确,他的疏忽大意,令郑亦修对他心生间隙。
他亲自拜访,他亦是不见!
“好玩么?”谢桥突然俯身,凑在她的耳畔轻声说道。来自女子的馨香掠过他的鼻息,令他眸子一暗,便又听她说道:“果然算计别人好玩,莫怪季公子此不彼!”
她冰冷不带丝毫感情的话语,宛如一柄重锤迎面敲击在他的心头,猛然一震!
手快如电,伸向谢桥纤细的脖子。
倏然,手在触及她脖颈的瞬间顿住。
谢桥指尖夹着一根细如毫毛的银针,霞光下散发着冷冽的寒光,正抵在他的喉管。
谢桥脸上的笑容灿然生辉,却透着刺骨的寒意。银针往前送一分,尖端已经扎破他的皮肤。季云竹手指紧握一分,背脊僵直。见状,谢桥勾唇道:“怎么不动了?我还想看看咱们……谁快呢!”是你先掐死我,还是我的银针先要你狗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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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晚上继续二更,应该也是在晚十点,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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