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心中凛然,秦蓦的称呼转变,恐怕是对她之前所作所为,极为失望。︾︾︾小︾说
“蓦儿——”太后心中愧疚,她不该不相信秦蓦,而选择听信容嫣的话。
实则她被容嫣煽动,正是从一开始她便不看好谢桥,后来是因为形势所逼,秦蓦心中喜欢,又无利益冲突,适才接纳她!
只是这样的喜欢,脆弱得禁不起任何的挫折!
有心人利用之下,她便会下意识的将所有的过错归咎在谢桥的身上。
可她到底是老糊涂,做得太过火!
当年嘉善‘死’的时候,秦蓦不知该多悲恸难过,如今回想起来依旧历历在目,岂会因为顾忌谢桥的声誉而不顾生母?
她怎么便给忘了?
“蓦儿,皇外祖母一时受她煽动,心中太过悲恸,还望你莫要计较。”太后心中悔恨难当,秦蓦的脾性她一清二楚,只怕交出兵权与削除爵位逼迫他休妻之事,到底是伤他的心!
“太后娘娘,微臣不敢。”秦蓦心中对太后太过失望,心知她是太过在意母妃与秦玉,可事情已经发生,她分明知道母亲的死与谢桥无关,一意孤行逼迫他休妻,便已经触及到他的底线!
若是轻易因为她一句话,他便松动谅解。今后再出类似之事,只怕又会重蹈覆辙!
这一次,他的确是承南宫萧的情!
也是他最不想欠人情之人!
太后心中急切,见秦蓦不为所动的模样,心中难过,便顺从他的心意说道:“哀家把她交给你处置!”太后眼中闪过一抹凌厉之色:“莫要轻饶她!”
容嫣浑身仿佛置身冰窟,四肢冰冷,她千算万算,没有扳倒谢桥,反而将自己的命搭进去!
若是知道落在秦蓦与谢桥的手中,她还不如被太后赐一丈红!
充血的双目死死的盯着秦玉,她的脸是真的,并没有易容!
心里也不由得怀疑,难道秦玉真的没有死?
容嫣看着那张脸,心里也不太确定!
她没有死的话,那么便是秦玉与谢桥合作做局,构陷她!
“是你故意陷害我对不对!”容嫣指着秦玉声音凄厉的质问。
秦玉似乎被她给吓到,捂着脸朝后退了半步。杏眼里蓄满泪水,柔弱的看着容嫣:“我不知道你说什么,我为什么要陷害你?你不过一个婢妾罢了!”
容嫣手指咔嚓一声,齐齐断裂。牙龇目裂的瞪着秦玉,她那句婢妾如尖利的匕首扎刺在她的心窝,轻蔑的眼神,不屑的语气,仿佛她不足以令她下手!
容嫣突然醒悟过来!
她是婢妾啊,对他们来说不过是一介蝼蚁,又不得太子的宠爱。如今太子都自身难保,她惹出的祸事,无论真假,只因她微不足道,所以被轻易的舍弃!
若是她足够的强大,是否会如谢桥一般,即使是真,只要她不承认,便会有无数的人替她抹平犯下的错事?
这样的一个认知,突然让她觉得了无生趣,如斗败的公鸡一般,颓然的跪坐在地上。
“你还有什么话说?”太后最后看容嫣一眼,莫名地,她觉得容嫣没有胆子敢捏造秦玉死讯。目光自谢桥的身上掠过落在秦蓦的身上。想起他的态度,不由得心中一叹,到底是没有再质疑出声。只希望,容嫣能够拿出证据来!
“我的话说与不说,有何用?你们只会选择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事情,真假又如何?”容嫣脸上露出凄厉的笑容,她只是明白的太晚!
所以才会输的一败涂地!
“妹妹若早些明白,也不会落得如此地步,太子是未来的一国储君,你虽是他的妾侍,他日也是身披荣耀,是不是太子妃或者皇后,又有何区别?只要你一心服侍太子,自然不会亏待你!”谢桥一脸垂怜。
太后眉眼一挑,容嫣如此作为,竟是为了太子妃之位?
若是如此,活该如此了!
不说太子已经订下淮阴侯嫡次女,那个位置,岂是她能够肖想?
南宫萧冷眼扫过容嫣,玩味的说道:“不知她从何处听到舞阳郡主死的消息,便拿此事要挟本王协助她登上太子妃之位,便帮助本王得到……郡王妃。”最后三个字,南宫萧顿了顿,说得极轻。尔后,又继续说道:“可笑,本王向皇上求娶郡王妃,并非倾慕她,而是她那一手出神入化的医术,若是她留在大庆,便是我大庆之福!但是良娣并不觉得如此,认为本王非郡王妃不可。”
“凡事都有例外,皇上派郡主过来与本王协商,本王被郡主给吸引,所以改变主意想要迎娶郡主,并未阻扰容华嫁给郡王。”南宫萧这番解释,挑不出一丝错处。
明帝点了点头,以他对南宫萧的了解,他若执意于谢桥,谢桥定不会如此顺利的嫁给秦蓦。
太后怔怔的看向谢桥,微微阖眼,秦蓦的话不期然的涌入脑海中,她这辈子还能够见到嘉善,是谢桥的功劳!
可是,谁都不是圣人,只看得见好处,而见不到坏处。恰恰相反,众人往往忽略好处,而记住坏的。
即便她能够理解秦蓦那番话,可是却做不到不迁怒!
“蓝星,带下去!”秦蓦开口吩咐道。
蓝星进殿将容嫣带下去。
途径谢桥的时候,容嫣满面狰狞的说道:“我没有输给你!”
谢桥勾了勾唇:“你输给你自己的贪婪。”
容嫣脸部肌肉剧烈的抽搐,阴森地说道:“你别得意,你以为今后便能高枕无忧了?我在下面等着你!”说罢,哈哈大笑的被蓝星拖下去!
谢桥皱眉,她似乎话中有话!
容嫣的笑声阴森瘆人,令她心里很不安。
不容谢桥多想,便听太后继续为长公主争取丧礼厚葬一事。
“皇帝,哀家以为你亏欠嘉善,当年虽然办葬礼,可惜一场大火,只是立衣冠冢。如今她人还在,必须得厚葬!”太后觉得明帝已经得到自己想要的皇位,应当对兄弟姐妹宽厚仁善!
可明帝并不如此认为,蜀王与嘉善视他为仇敌,是他的心腹大患!
如何仁善以对?
“母后,嘉善活着回来之事,天下人并不知,大张旗鼓的办理丧葬,恐怕不妥。”明帝看向秦蓦,询问他的意见:“蓦儿,你觉得该如何?”
秦蓦薄唇为抿,正欲开口,谢桥拉拽着他的衣袖,偷偷使眼色。
“微臣以为将母亲安置在公主庙,超度七七四十九天,入土为安是上策!”秦蓦垂目,将谢桥的暗示视为空气,新婚第一日便让她受委屈。她替他着想是她的心意,不代表他便可以不维护她!
谢桥手指紧紧的掐拧他腰间的软肉,秦蓦眼都不眨一下,宽大的袖摆做掩护,握住她的手道:“丧葬办两次,微臣恐会冲撞母亲的阴德。另外,大庆近来在边关蠢蠢欲动,不安宁,有意与大周联姻,不失为一个扭转两国关系的机会。玉儿和亲大庆,近一两年大庆不会兴兵。母亲厚葬,只怕玉儿不能和亲,而战王却只要玉儿,两国的关系会雪上加霜。”
本不靠女人换取安宁的秦蓦,自打耳光!
“我们大周岂会怕了大庆!”太后说罢,意识到南宫萧还在,觑他一眼,不自在的清了清喉咙。
秦蓦冷声道:“有我在自然不怕,可再有强大的兵马,也架不住国库空虚。”
太后面色一冷,骤然看向明帝。
明帝冷眼扫过秦蓦,沉默半晌道:“南阴之灾,已经掏空大半国库,近几年不能起战事。”
太后怔然的坐在床榻上,她若一意孤行,便是置百姓于水火了!
南宫萧笑道:“郡主和亲大庆,本王保证,近五年来大庆绝不会对大周起兵!”
太后知道南宫萧所指,大庆王上年事已高,只怕最多在位四五年,而新帝登基,却是一个未知数。
但是按照明帝所言,这四五年,正是给大周恢复元气的重要时机!
疲倦的揉了揉隐隐胀痛的额角,太后最终妥协了:“哀家老了,随你们自个决定!”
南宫萧目地已经达成,颇有深意的看谢桥一眼,带着秦玉离开。
秦玉仓促给太后行一礼,“皇外祖母,玉儿先走了,改日里进宫探望您。”说罢,匆匆跟着南宫萧消失在福宁宫。
明帝撤回望向南宫萧的视线,对秦蓦道:“蓦儿,你怎能在战王面前直言国库空虚?”
若是南宫萧借机攻打大周——
“他不会趁人之危。”秦蓦淡然道。
明帝摇了摇头,回兴宫处理和亲一事。
秦蓦行一礼,打算带着谢桥离开。
太后急忙说道:“等等!”
秦蓦脚步一顿,并未回头:“不知太后还有何事要问?”
太后叹声道:“哀家有几句话与她说。”
秦蓦岿然不动。
太后看向谢桥,谢桥附耳对他耳语几句,秦蓦深深看她一眼,阔步走出大殿。
见状,太后心中不是滋味,秦蓦太过在意谢桥,对她言听计从,这并不见得是一件好事!
“他的话,哀家一句不信。”太后突然没头没脑的说这样一句话,出奇的是谢桥听懂了,知道太后是指如何安置长公主一事。
她并不知该如何回答,索性缄默不语。
“他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太后靠在床柱上,整个人仿佛在经过这一事苍老许多:“望你莫要辜负他!”
谢桥抬眼看着太后,她的头发花白如初冬第一场霜雪,映着日光流转着银光。脸上的皱褶深入道道沟壑,透着凌厉。不由得轻声说道:“辜负他的是太后您。”
以太后偏疼秦蓦的态度看来,秦玉对秦蓦所做之事,即便死了,最多是伤心,也不会追究。
但是比起长公主,秦蓦在太后心目中的地位又要低一等,适才会借故发作!
太后倏然睁开眼眸,目光凌厉如箭射向谢桥,冷声说道:“你可知你在说什么?若不是你,哀家岂会对他处处相逼?你若当真对他好,那时就该站出来阻止他!”
“我为何要阻止?我阻止郡王,只怕更令他伤心,没有一个人能够理解他!所有人都站在他的对面,孤身一人在作战!他除了我与太后您,便别无其他亲人,可为了子乌须有的事,太后娘娘您如此逼他!您是他最敬重的人,那些话与在他心口捅刀子,有何区别?”谢桥字字如针,扎刺在太后的心中。
太后心中大震,便听她又道:“太后真心疼爱他,何不调查这些年郡主对郡王所做之事。仅凭那些事,莫说是死了,就算千刀万剐也不为过!”说罢,太后屈身行礼,便退出大殿。
太后回不过神来,呐呐的说道:“阿宁,你方才听到她说什么了?”
宁姑姑亦是心中震惊,她只是在那日秦玉进宫说郡王不是时觉察到不对,竟没有想到还有更多惊心动魄,不为人知的事!
否则,为何秦蓦将秦玉千刀万剐也不过份?
“娘娘,只怕郡王妃并未说假话。您可还记得那日给郡王与郡王妃赐婚,郡主进宫来求您?那日正好您也请皇上过来用膳,到最后皇上都没有出现。后来奴婢偶然听闻外头洒扫的宫婢说皇上来了,在殿外站了许久。当时奴婢便心头发冷,郡主对您说郡王的不是,怕是被皇上听了去。”
“只是不知郡主发现故意为之,还是正提及,皇上恰好那时候到了!心里拿不定主意,怕您心中忧心,便瞒下来没有告知您。”宁姑姑说到这个份上,太后如何会不明白!
秦玉那番话被皇上听见,只怕会被皇上忌惮!
皇上对付忌惮的人,唯一的手段便是毁灭!
太后再清楚不过!
想到此,一阵心惊,秦玉竟到了要秦蓦死的地步?
“查!给哀家彻查!”太后厉声道!
——
谢桥与秦蓦一同坐上马车,帘子垂落下来,马车里一片昏暗,气氛有些凝重。
两个人,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良久,谢桥打破沉静道:“郡王,你不该如此做。”
秦蓦阖着眼,靠在车壁上,手却是紧紧的握着谢桥的手,仍旧沉默不语。
谢桥隐隐发觉他的手微微的发颤,不由得一怔,透过窗帘子照射进来的阳光,这才发现他的脸色苍白。沉默片刻,伸手将他抱在怀中,没有再说话。
半晌,秦蓦猛然将她拽进怀中,双臂力道大的几乎要将她揉碎,把头埋在她的脖颈间。良久,方才哑声开口道:“去驿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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