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姝转瞬便想起云新楼遇见的男子,他们萍水相逢,定然不知晓她的身份与住处。
而此刻精准的找上门来,且行为荒唐,定是白露给他出的馊主意。
容姝轻叹一声,不知找上白露,是福是祸。
“小姐,您不去么?”香兰心中紧张。
容姝轻笑一声道:“为何不去?”
容姝不但去了,特地精心妆扮一番,带着香兰前往前厅。
途径秋水居,一片废墟,满目苍夷
容姝目光错落在一条小径旁的墙壁上,其余建筑轰然倒塌,只剩下这一面墙,突兀地伫立在废墟中。
危墙。
“择个日子,请人将这一面墙推平了。”容姝交代香兰。
容姝姗姗而来时,听到门内的声音,脚步微微一顿,踏进屋子里,那道声音愈发清晰。
“诶,我说这位老爷,你有官位在身,又有大宅子,还有两位娇美小娘子,就将容容还给我。”苏璃坐在主位上,轻飘飘的视线落在容姝身上,眼睛一亮,霍然起身,上前来拽着她的手说道:“容容小娘子,我对你是一片真心,诚意十足,你瞧见了么?”
容姝避开苏璃的手,扫过地上的礼品,目光落在看好戏的白露身上。
白露无奈地挑高眉头,这可与她无关。
她哪知,这傻子真的找上门来了?
原以为只是公子哥儿劣性发作,见到容姝的好颜色上来调戏。
不知这人真傻假傻,当真寻上门。
秦隐眸子一紧,脸色瞬间黑沉。
还给他?
笑话!
“苏公子,你脑子不清楚,我不与你计较。将东西带回去,我权当不曾发生过。”秦隐阴冷的视线落在容姝身上,不知她怎得又勾引上苏璃!
口口声声,爱慕他。
成亲多久,她便爱慕他人了?
秦隐心中不痛快,冷声道:“她是我明媒正娶的夫人,苏公子日后说话……过过脑子。”
苏璃急了。
“你霸着人不肯放,也不能人身攻击。我脑子清醒着呢,你才不清醒。别欺负我傻了好些年,不知道宠妾灭妻这几个字!老头儿可就说了,这不是君子所为,显然你就是个小人!”苏璃可就不意了,欺负他傻,他全家才傻呢!
秦隐脸黑如锅底,他小人?
“你夺人妻,就是君子所为?”秦隐额角青筋突突跳动,他一个正常人和一个傻子说话,如同秀才遇上兵,有理也说不清。
“我傻啊。”苏璃眨巴着眼,一脸坦然。
方才一副谁说他傻便和谁急,如今倒是承认得干脆。
“怎么,难道你想要和傻子计较?”苏璃翘着腿,斜睨着他,眼底有着戏谑。
秦隐面色铁青,他要被一个傻子给气死了!
放在以往,不理会,轰出去便是。
可不知为何,听到他上赶着求娶容姝,心中便不得劲。一个满腹诡计,心狠手辣的人,也值得让人如此追逐?
苏璃在他沉默这会儿功夫,屁颠屁颠凑到容姝跟前献殷勤,掏出翡翠玉镯,不由分水,拉着容姝的手套进她手腕里,“好看么?我母亲给我娶媳妇儿的。”
嘭!
秦隐手里的茶杯重重搁在四方矮几上,忍无可忍,脸色阴沉地说道:“管家,送客!”指着礼品道:“扔出去!”
管家带着护卫,将苏璃轰出去。
苏璃朝容姝喊道:“明天我再来……撒手,我自己走!”
前厅里恢复一片寂静。
秦隐睇容姝一眼,见她盯着手腕上的玉镯子,冷笑一声,讥诮道:“眼皮子浅薄,没见过好东西,别人给什么都收着。”
容姝打算将玉镯拔下来,听到秦隐讥讽的话,将玉镯子塞回去,露出一截白皙如藕的玉臂,翠绿莹润的镯子,映衬着雪白的肌肤宛如玉色入骨,晃得秦隐眼花,那一抹绿色刺得眼睛痛。
“嫁给你,我真的就没有见过这般好的东西。”容姝脸上洋溢着浅淡柔软的笑意,说出的话,气死人不偿命。
秦隐的脸色,能够与容姝腕间的镯子相比拟。
容姝睨一眼白露,起身离开。
秦隐看着自他身边走过的容姝,冷声道:“你不问逸儿、稚儿?”
容姝脚步一顿,微微侧头,看向他冷漠的脸,语气淡漠道:“他们是你的儿子,你安排好,我有何可问?你会亏待他们不成?”
她可不认为秦隐种种暴怒的行为,因为喜欢她,不过是他作为男人的尊严受到挑衅。
即便不爱,也不容旁人觊觎!
——
京城,郡王府。
谢桥被秦蓦强制躺在床上几日,除了如厕,其他一概不许下床。
躺久了,谢桥浑身难受。
“冬日里,屋子里地龙烧的热,被褥太厚,身上都渗出细汗,很不舒服。下地走动走动,于我身体有益。”谢桥拿着帕子擦拭后背,黏黏腻腻,想要沐浴。
秦蓦合上书卷,破天荒地不再固执不许她下床。扶着她坐起身,弯腰蹲在她脚边将鞋子拾起来,为她穿好。随手替她整理好凌乱青丝,“今日去院子里走走。”
谢桥摇头,站在窗前。
秦蓦将窗格支起来,一阵清冽寒风袭来,散去屋中燥闷炭气,昏昏沉沉地头脑,登时耳目清明。
透过窗口,望着垂悬在屋檐上的冰凌,通体通透,宛如水晶,折射出晶莹微光。
“这雪不知何时才彻底停了。”谢桥望着庭院里晶莹白雪,喧嚣繁华万物仿佛都被埋没在厚厚积雪之下。
站了片刻,谢桥阵阵寒意身体发冷,双手交叠,上下摩挲手臂。秦蓦握着她的手,入手冰凉,取来大氅给她裹上。
谢桥合上窗子,目光落在桌子上的食盒,轻笑一声:“这是什么?”
秦蓦侧头望去,笑道:“你说的法子做成乳酪,不知口味如何。”
秦蓦取出玉盏,搁在谢桥面前,盏中一碗霜雪脂腻般的乳酪,洒着一层细碎干果。
谢桥接过他手中的勺子,舀一勺,送入口中。入口即化,温凉甜腻。
“我睡觉的时候,你去做的?”谢桥舀一勺,送到他嘴边,笑道:“你未尝?”
秦蓦别开脸:“我不喜甜食。”
谢桥不勉强,很合她胃口,吃完一盏乳酪,擦干净唇瓣,抬眼看着秦蓦:“说罢,有何事瞒着我?”
他无事献殷勤,定是事出有因。
“太后给我一封信,找西伯昌。西伯昌看后,却是要等姬恒回府再说。”秦蓦收好玉盏,望着她面色红润,气色比之前好上许多,提着的心落下,便将他的打算说出来:“我找西伯昌之事,担忧节外生枝,希望尽快找到姬恒。姬恒此刻在南陵,我明日启程。”
“姬恒素来不离京城,他怎得去南陵?”谢桥心中陡然清明,叹道:“郑亦修在南陵,姬瑜找去了?”
“嗯。”
“去几日?”
“办妥便回。”秦蓦心中也无底细,担忧路途耽搁,她等不到会失望。
谢桥忽而红唇微扬,手臂勾着秦蓦的脖子,送上红唇亲他几下,眸眼弯弯:“我陪你一同去。”
“不准。”秦蓦口气严厉。
“你就放心我一个人留在府里?”谢桥见秦蓦不容商量的模样,放软声音:“我不敢一个人睡。”
秦蓦抿唇,缄默不语。
“我想看看姝儿。”谢桥心里头不安,自从收到容姝那封信开始,眼皮子便一直在跳。
秦蓦不为所动。
“秦蓦。”
秦蓦目光微凉看向她。
“我不会生事,而且,姬瑜的事,或许我能够帮上忙,你能够尽快处理好。”谢桥分析她去的利弊:“你陪在我的身边,不会有事,别将我想的太脆弱。”
“我宁愿时间长,你安安稳稳在府里。”秦蓦仍旧不松口。
“我会想你,想得睡不着,吃不好,如此也不利孩子在肚子里生长。”谢桥拿捏住秦蓦的软肋。
“……”
她的这个借口,秦蓦无法反驳。
“夫君……唔……”谢桥哄人的话还未说完,便被秦蓦一个霸道的吻堵住。
虽是如此,秦蓦还是妥协了。
经过苏素馨一事之后,秦蓦的确不放心将她一个人放在府中。
马车行驶几日,在临近南陵之时,大雪封路,谢桥与秦蓦竟与蓝玉他们汇合。
等了一日,路才挖通。
长长的队伍,方才前往南陵。
——
秦府。
因为白露的到来,暂时的平静当中。
这几日,苏璃每日都来秦府找容姝,每次都被秦隐给轰出去。
秦隐对苏璃,简直忍无可忍。
若非为了调回京城,怕丞相从中作梗,他早就揍苏璃了!
今日将苏璃轰出去,秦隐冷声说道:“以后见到他不许开门。”
门仆看着面黑如炭的秦隐,战战兢兢地说道:“老……老爷,苏公子他爬墙进来。”
秦隐紧了紧拳头,甩袖离开。
关氏精心妆扮,等在壁影处。
这几日她安份,是想要打探白露的底细,看这女人有多能耐。
可恨的是容姝每日将秦隐推到白露房中。
而且白露这女人颇有手段,她几次想拦截秦隐去西园,都被白露捷足先登。
偶又一次被她堵住秦隐,白露身边的婢子来请,暧昧不清,说什么白姨娘已经沐浴在等候老爷。
秦隐二话不说,眼巴巴的去了!
关氏想起白露,便恨得牙咬咬。这贱人就是狐狸精转世,浑身骚气,将秦隐迷得团团转!
“老爷,你已经好几日不曾去妾的屋子。妾新学一样点心,您去尝尝,看妾的手艺可有精进?”关氏挽着秦隐的手臂,往她院子里而去。
秦隐并未拒绝,一路回到西园。
桌子上摆着几样精致点心,可见花费不少心思。
关氏捻起一块糕点,喂给秦隐吃了几口,期盼的问道:“老爷,手艺如何?”
“很好。”
关氏眸光微微闪烁,娇俏道:“与夫人比起来如何?妾听闻夫人也有一手好厨艺,小少爷喜欢吃夫人做的。”
秦隐一听关氏提容姝,脸瞬间黑了。
贤良?
心中冷哼一声,勾三搭四,这是人人口中津津道地贤妻良母?
关氏眼底闪过一抹笑意,容姝果真作死。她以为利用旁的男人,便能够吸引秦隐的注目?殊不知,男人自尊心极强,她如此只会弄巧成拙,将秦隐推离身边。
秦隐心中烦闷,昨日他去容姝屋中,她言辞间,动起和离的念头。她将他当作什么了?想嫁便嫁,想和离便和离?
成全她嫁给苏璃?
做梦!
关氏手在他胸口移走,媚眼如丝道:“老爷,今晚留下来陪妾?”
秦隐陡然推开关氏的手,起身道:“我去书房……”话未说完,便见,白露婢女站在门口道:“老爷,白姨娘已经准备好了,您过去么?”
关氏咬碎一口银牙,这个贱人!
手指抓紧秦隐的手,眼底氤氲着水雾,乞求的看着他。
“去。”秦隐拂开关氏的手。
“不要——”关氏抓着衣袖,含泪摇头。
秦隐轻叹一声:“你身体要多养养。”拉开关氏的手,跟着婢女离开。
关氏泪流满面,自从白露进府,秦隐便一心扑在白露身上。
任凭她拿姜氏出来作筏子,秦隐不会如往日一般留下来。
心中陡然生出惊惶之意,她不能生,秦隐的心也渐渐不放在她的心上。
容姝赢了——
不,白露是最大的赢家。秦隐如此宠幸她,她若是有孕,今后岂不是能够在她头上作威作福?
白露如今便嚣张得不将她放进眼里,更遑论今后有依仗!
关氏眼底闪过狠毒之意,她得想办法,与秦隐同房,抢在白露前面有‘孕’!
——
秦隐盘腿坐在毡毯上,手里端着一杯酒水,浅酌。
眸子微阖,听着白露弹古琴。
白露看出秦隐心不在焉,停下手,坐到秦隐的身边。
“今日有心事?”白露从秦隐袖中内袋抽出银票,拿出该得的报酬,其余放回去。
秦隐不语。
“你那个妾心中如何想?真那般喜爱,又何故每日都来我这听曲?”白露手搭上秦隐的肩头,嘴角上扬道:“还是来听故事?”
秦隐饮尽杯中酒,推开她:“再弹一曲。”
白露挑眉:“今儿个我心情好,你想听什么?”
秦隐沉默片刻,笑道:“凤求。”
白露眼中闪过讶异。
“这首曲子与你原先的那个妻子有关?”白露忍不住问道。
秦隐沉默半晌,良久,方才‘嗯’一声。
白露眸光微转,将琴一推,“我不会。”
“我说一个故事,想必你有兴趣。”白露径自斟一杯酒,娇笑道:“你可知如今我想起那时的场景,都觉得很可笑。你说谁会傻的给自己的夫君挑选妾侍?即便是挑了,也该是选那种好掌控拿捏的人。可她不一样,来到云新楼,她便对着一排歌姬说道:‘我要聪颖善计谋,有野心的人。’”
秦蓦面色平静,波澜不兴,窥不透他此刻在想什么。
“你说她要找这等有野心且厉害的女子给她夫君做妾,不是将自己的小命送到对方手里,便是不打算要这正室的位置。你猜怎么着?她还真的是不打算要这正室的位置,想要我取而代之。可惜,啧啧,我怎么就不喜欢男人,爱银子呢。不然还真的绕过她如愿了。”白露眼角扫一眼秦隐,见他捏着杯子的手收紧。
“她在我这里得不到想要的,自然要逃离。”秦隐讽刺道。
“你们男人啊,与女人想的可不一样。夫人可是被你折磨的碎了心肝,你对她死活都不顾,她如何能将自己托付给你?即便你对她误解颇深,她对你寒心,但是这眼睛不会骗人,她看你仍旧还是有情。但是,再过些个时日,她便不会再爱慕你。”白露躺在地上,一手托腮,一手掩嘴打着哈欠:“你那个夫人可是心地纯善,妾倒不是个安份的。”
秦隐倏然起身,冷眼睨向她,冷笑道:“我以为她有多大能耐,原来是请你做说客。关氏如何,我心中十分清楚明白,不需要你提点。”
白露一怔,看着拂袖而去的男人,摸了摸唇瓣,讥诮道:“真是自大的男人。”
她一时有感而发,忍不住替那蠢女人说几句。倒是不曾想,秦隐每日按时来她屋子里,原来是等着她露出狐狸尾巴,看她与容姝之间有何算计。
可惜啊,她说的句句实话,这男人不信呢!
——
秦隐自白露屋子里离开,准备去容姝的屋子里,脑中不期然闪过白露的话。
眼睛不会骗人——
秦隐不知觉间,来到东院门口。
屋子里点着烛火,窗前映着容姝的影子。
秦隐鬼使神差,踏进屋子里。
推开门,忽而一顿,秦隐面色冷漠,他只是想要揭穿白露的谎言而已。
容姝听到动静,回头看见站在门口的秦隐,他眼底冷漠,毫无一丝感情,微微一怔,似乎没有料想他会来,不过一瞬,若无其事的转开。
果然,这个女人与白露串通。
“我今日在你这里留宿。”秦隐走到容姝的面前,目光落在她的头顶,看着她在一针一线给秦逸、秦稚缝制小衣,眸光微微一闪,转瞬归于平静。
“哦。”容姝头都不曾抬一下。
秦隐被她欲拒还迎的模样给激怒,冰凉的手掐着她的下巴,猛然抬起来,勾唇道:“你不打算爱慕我了?”
容姝痛得眼底洇出水雾,手指扳开他的手,却是纹丝不动,力大在加大,容姝一度以为下巴要被他给捏碎。
“放手!”
秦隐冷声道:“不装了?”
容姝被他一甩,眼底蕴含的泪水被甩出来。
“容姝,我不会休离。我娶你,容忍你,那是你恪守本分。而你却越来越认不清自己的身份,望向胡作非为,便莫要怪我不给你尊重。”秦蓦一字一句道:“娶你最大的原因,皆因你有一个好长姐,还有你的贤惠之名。”
容姝心口传来撕裂的痛。
她所有的伪装,在他犀利的言词下,不堪一击。
瞬间崩塌。
“我可有可无!当初我残废,你为何不肯解除婚约?”容姝不相信,他没有被她感化,一丁点的喜欢都没有!
所以,才会不顾一切,宁愿委屈自己,也要嫁给他。
她以为看见了希望。
却不知,是地狱,是深渊!
“我相信你长姐能治好你,而且,那个时候我不离不弃,你会更加感恩,善待逸儿、稚儿。可我错了,不知你如何会误解,以至于得寸进尺。”秦蓦一张一合的薄唇,宛如锋利的刀子,一刀一刀划在容姝的心口,血肉模糊。
“不要说了,你不要说了。”容姝踢开秦隐,双手捂住耳朵。
他刻薄无情的话,声声入耳。
容姝崩溃的喊道:“滚,滚出去!”
秦隐看着她满面泪痕,并不觉得痛快,反而更加压抑,转身离开。
容姝缩成一团,浑身抑制不住的颤抖。
香卉进来,看着容姝这般模样,想起在门口撞见秦隐,便知定是秦隐干的!
咬紧牙关,恨声道:“小姐,不必难过了。过了今夜,一切都过去了。”
容姝眼底闪过坚定,抹了抹脸上的泪水,似乎怎么也抹不干净。颤抖的说道:“香卉,抱着我,我冷。”
不要了。
不要再爱了。
她知道错了,不会再强求不属于她的东西。
如果,如果能够重来。
她不要再爱上他。
永远不!
香卉抱着容姝默默流泪。
过去了。
一切都过去了。
——
秦隐离开东院,去往书房。
“酒。”秦隐冷声道。
长随送酒进来。
秦隐撕开红封,大口灌进嘴里。
心中的郁气不见丝毫缓解,反而越来越烦闷。
“啪——”
猛然将酒坛子砸在地上。
秦隐倒在榻上,书房里的窗户未关,冷风灌进来,他丝毫不觉得冷。
仿佛,身体上似乎有一把火在烧。
身体某一处,**强烈。
秦隐猛然睁开眼,看着地上被摔的酒坛子。眼底闪过阴鸷,他被算计了!
谁?
吱呀——
门扉被推开,一道纤细的身影进来,带着馥郁清香,出现在他的身边。
关氏看着秦隐‘醉倒’在榻上,心中欢喜,庆幸她收买长随,给她送口信秦隐醉了。
秦隐许久不曾醉过,从白露屋子里离开,他便醉了,定是因为白露那个女人。
心中虽然不痛快,可也正中她下怀!
她心里还想着要寻找时机与秦隐同房,未曾料到机会来得这样快!
“老爷。”关氏褪掉身上的衣裳,只着一件肚兜。趴在他身上,亲上他的唇。
秦隐触到一片清亮,猛然将关氏拉到身下,狠狠吻上她的唇。
“隐,轻点……”关氏吃痛,娇媚的叫一声。
秦隐醒过神来,看清楚身下的关氏,脸瞬间黑了。
他喝的酒,分明被下药。而这酒是由他的心腹拿进来,除了他还会有谁?
紧接着,关氏进来,所有一切,不言而喻。
他的心腹,被关氏收买,而关氏用如此下三滥的手段算计他!
秦隐猛然起身,怔怔地看着关氏,充满**的眸子里,不可置信。
脸上充血,火辣辣地,仿佛被重重扇一个耳光。
倏然清醒。
关氏若如他心中所想,毫无心机,为何要收买他的心腹?
而他的心腹,告诉他,搬到秋水居那一日,容姝服用避子汤……等等一切。
秦隐突然不敢再深想下去。
“老爷……”关氏身上一轻,秦隐盯着她,神色复杂难辨,娇媚地唤一声。
“滚!”
秦隐怒吼:“滚出去!”
关氏一怔,似乎懵了,不知好端端的,为何秦隐将她赶出去。站起身来,想要拉住秦隐的手。脖子一紧,被秦隐狠狠掐住:“你与秦临是何关系!”
关氏心头一惊,矢口否认:“老爷,妾不知您在说什么,是不是有人在您耳边说了什么?”
秦隐看着关氏如此回答,心中一凉,重新审视着她:“避子汤是你给容姝送去的?”
关氏委屈的说道:“老爷,夫人对您这般说?妾冤枉,妾为何要如此做!”
一股邪火冲上来,秦隐猛然松开关氏,大步离开书房。
关氏捂着脖子,想起秦隐看她时戾气横生的模样,心中打颤。
也觉察出哪里不对。
关氏镇定下来,穿上衣裳,去找秦临:“老爷今夜如何喝醉了?”
秦临讶异的说道:“不是你给我传信,在老爷身上下药……”说到这里,秦临也意识到不对劲,沉声说道:“糟糕!我们中计了!”
关氏脸色极其难看,秦隐往日愿意相信她,她为人也谨慎,即便查出什么,他也不相信。
今日他那般质问,显然是因为下药一事,还有她与秦临之间的关系,令他生疑。
只要秦隐心中对她的认知动摇,那么下手查下去,定会挖出什么来!
关氏想到她所经营的一切,都要毁在容姝手里,便要发狂。
“秦临,你去找西拿银子,拿到了就走。即刻!”关氏心想,只要秦临逃走,她将一切都归咎在秦临身上,重新得到秦隐的信任。
秦临知道秦隐现在身上中药,他药性散去,便会找他,他此刻若逃不掉,再也没有机会:“你多保重!”
秦临去往西园,拿了银子便跑了。
关氏心神不宁,忐忑不安。
回到西园,等待着消息。
天微微发亮的时候,西匆匆跑来,惊慌道:“不好了,姨娘,秦临被夫人抓住了!”
关氏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
秦临被抓住,只要一审问,她所做的一切,都会暴露出来!
她蒙骗秦隐这般久,他一顶会折磨死她!
关氏眼中闪过怨毒,容姝,你为何要与我做对!
便莫要怪我心狠手辣!
关氏,一夜未眠,坐着到天亮。
听到秦隐回屋子去洗漱,浑身一颤。
“姨娘,夫人将人打算送到老爷那儿去。还有,夫人今日回京。”西战战兢兢的说道。
关氏眸眼微微一动,迸发出厉色。
容姝害了她,想要全身而退么?
休想!
她与容姝之间的恩怨,不死不休!
“你们让开,我们要去找母亲!”
这时,屋外传来秦稚、秦逸的声音。
关氏手一紧,嘴角闪过一丝残忍。
——
“小姐,昨夜的算计是成了。秦隐也不是个蠢的,一个内宅妇人,收买他的心腹,除了别有用心,还能有什么?”香卉看着捆绑着扔在地上的秦临,啐了一口:“真可惜,不能见到关氏的下场,也不能看见秦隐悔不当初的模样!”
容姝眸子里,平静如水。
她想到在酒水里下药,那是因为她替秦隐纳妾,关氏有危机感,迫切的想要与秦隐同房。
而秦隐只怕会猜忌她别有用心,定会留宿在白露那里,等待白露显露破绽。
这只会增加关氏的危机,让她认为自己会失宠。
人一旦心急,焦虑起来,便不如平时那般谨慎。
所以,即便是不够缜密的算计,关氏病急乱投医的情况下,顾不了那么多,只想要尽快达成目地。
秦隐此人极为自大,他看人不用眼,不用心,只凭他的认定。
他一旦认定,便很难扭转。
经历这么多事情,秦隐不可能没有一丝丝怀疑,只是被他强行忽略而已。
关氏在秦隐心中,便如秋水居那一堵危墙,看似稳固,可却经不得外力。只需人轻轻一推,便会轰塌。
如今,秦隐对关氏起疑,其他——
不需要她费心了。
容姝收敛心神,询问道:“东西收拾好了?”
“收拾好了。”
“将人送去,我在府外等你。”容姝带着兰香走出去。
这时,一个婢女匆匆来报:“夫人,不好了,小少爷一起来要找您,冲撞开奴婢,转眼不见了!”
容姝心头一紧,想要忽视,可想起两个孩子纯净的目光,唤她母亲,维护她的场景,心中不禁一软。
她此去,只怕不会再回来。
就当告别罢。
“你别急,我去他们。”容姝也想见孩子们一面,心里想着他们会去哪些地方,便匆匆去找。
“夫人,小少爷他们在秋水居那儿哭。老爷不许他们见您,以为您不在了……”婢女过来通报。
容姝快步走去。
远远的,便听见秦稚、秦逸的哭声。
容姝心中酸涩,有点欣慰,这两个孩子,没有白疼。
“稚儿、逸儿。”容姝走近了,温柔的唤道:“快过来,母亲在这里等你们。”
秦稚、秦逸听到容姝的叫喊声,回头看来,惊喜的喊道:“母亲。”
两个人朝容姝这里跑来。
突然,秦稚绊一下,摔倒在地上。
容姝瞳孔一紧,便见秦稚身后那一面危墙在晃动,摇摇欲坠。
“稚儿,快起来,快跑!”容姝看着秦稚爬起来,拍着膝盖上的灰尘,猛然跑过去,将他撞开。
“哗啦——”
“母亲——”
墙壁倾塌,秦逸惊恐的叫声,被剧烈的响声覆盖。
容姝半截身子被掩埋。
“姝儿,姝儿——”
谢桥未料到,她来便见到容姝被石头砸倒在地。心口的跳动,有一瞬停止。惊慌朝她跑来,跪在地上把她身上的砖头移开。
秦隐仿佛被定住一般,他的神智停留在容姝撞开秦稚,被埋的那一刹那。
回过神来,脸色白的可怕,跑过去帮忙。
秦稚和秦逸吓傻了,呆呆怔怔的看着混乱的场面。
容姝身上的砖头被移开,谢桥不敢搬动她,怕会造成她的二次伤害。
“姝儿,你醒醒,姐姐带你回家。”谢桥拍着容姝的脸,她的脸如地上残留的白雪一般。
“咳咳……”容姝轻轻咳嗽,噗呲,喷出一口鲜血。费力的抬起头来,鲜红的液体自发间流至她的脸颊,伸手想要抹干净,手却动弹不得,张了张嘴,容姝费力的吐出两个字:“……回家。”
眼一闭,软软倒在地上。
“姝儿,姝儿……”谢桥手指发颤,替她扶脉,脉搏极为微弱,甚至触摸不到。“蓝玉,快,带走!”
从袖中掏药,这才发现,她怀孕后,身上便不放药了。
谢桥脸色发白,疾步朝外走去。
“郡王妃……”秦隐喉咙干涩,艰难的喊一声,想要问容姝的情况。
谢桥目光锐利如刀的看向秦隐,冷冽的说道:“姝儿死了,你便下去陪她!”说罢,头也不回的走了。
秦隐张了张手,似乎想要抓住容姝垂下来,染满鲜血的手,猛然捂向心口。
隐在暗处的容氏,眼睛里布满疯狂,看着匆匆离开的人,目光落在呆滞的秦逸、秦稚身上,冷哼一声,他们倒是命大!
转身离开,猛然一惊,看着站在她身后的白露,关氏面色发白,色厉内荏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送你去死啊!”白露猛然拽着她的手腕,拉着她走到秦隐的面前,讽刺道:“哟,瞧瞧你的心头肉,处处护着这蛇蝎的女人,如果不是那蠢女人,你和你心爱的女人生下的儿子早已被她给害死!”
白露看着秦隐满手沾染着容姝的鲜血,深吸一口气:“如果死的是你儿子,我真想痛快的大笑几声。包下最好的酒楼,做一日的流水庆祝。”
关氏猛然摇头,楚楚可怜的看着秦隐道:“老爷,我没有,不是我,您要相信我。我怎得会害小姐的孩子……啊……”
关氏话未说完,脖子被秦隐掐住,他的手不断的加大力量,下一瞬,便要掐死她。
“哎哟喂,你真要怜惜容姝,就不要让她死的太轻易。”白露纤细的手指抚弄着鬓角碎发,勾唇邪笑道:“我来这儿无趣,养了一堆小可爱,你可以将她丢去给我的小可爱玩玩。”她搬来的时候,就琢磨着关氏的死法,所以养了不少好东西。
秦隐来时,秦临不用他审问,大概知晓躲不开一劫,亲自交代了。
他当真是瞎了狗眼,如此恶毒之人,认为是心底纯良,毫无心计。
白露说得没错,死的是稚儿、逸儿,对他是报应!
可,死的却是那个——蠢女人。
是够蠢的。
他如此待她,她还如此不顾一切,去救他的孩子。
“老爷,我是冤枉的,您饶了我,饶了我啊。容姝,她是活该!她害得我不能有孕,她该死的,该死!”关氏心里充满了恐惧,秦隐的眼神太过可怕,仿佛要将她给撕了!
秦蓦看着眼底充斥着恐惧,大声求饶的关氏,执迷不悟的囔囔着容姝去死。
秦蓦双目通红,自咽喉深处挤出几个字:“带路。”
她做那么多丧尽天良之事,这般死了,的确太过轻易。
白露在前面带路,来到她的院子里,原本修建在净室的温泉池子里,里面爬满密密麻麻的虫蚁,还有几条蛇在里面爬行。
关氏看清楚里面是什么东西,脸色煞白,吓得失禁。
“不,不要,老爷,你杀了我,杀了我!”关氏尖锐的叫喊,想要咬舌头自尽,可她没有那个勇气。
白露抬抬下巴:“卸了她的四肢,下巴。”
咔嚓咔嚓——
“啊——”剧烈的痛楚袭来,关氏浑身扭曲。
秦隐木着脸,卸掉关氏四肢。关氏痛得浑身打颤,身上渗出一身冷汗。
婢女端上蜜糖。
白露邪恶的笑道:“秦隐,你给她刷上。”
秦隐不由侧头看向白露,这个女人太可怕,她是想要池子里的东西,一点一点将关氏啃噬。
而在这等死的过程中,关氏身心都受到极度的恐惧与折磨。
“怎么,舍不得?”
秦隐动手,一寸一寸,一丝都不曾漏过。突然,一脚将她踹进去。
“啊啊啊——”
“救命,救命!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关氏觉得万虫在啃噬,身上传来细细密密的痛,那密密麻麻的黑色,瞬间将她包裹住。
关氏双目圆睁,想要张嘴大喊,那东西钻进去,吓得关氏紧紧闭上嘴,绝望的哀求着秦隐。
救命——
谁来救救她!
关氏在心中绝望的嚎叫。
白露心中颇为畅快,不枉费她费尽心思收罗来。
秦隐却是看都不曾看她一眼,转身大步离去。
打听到谢桥在何处,便来到她的住处,门方才一打开。
“砰——”一拳砸在秦隐的脸上。
秦隐身形晃了晃,哑声道:“容……姝儿她……如何了。”
蓝玉面无表情,冷漠道:“主母说,你觉得亏欠她,那就跪在大门口,跪倒她醒来为止。”
秦隐眸子一紧。
这是在折辱他。
脑海中闪过容姝的模样,眼中闪过痛苦与愧疚之色。垂在身侧的手,紧捏成拳。
就在蓝玉以为他掉头要走的时候,秦隐双膝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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